松易涅
Published on 2024-02-14 / 30 Visi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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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行·回望·挥泪

2023年,过去了。

这一年,几家欢喜几家愁?可我们又须走下去,并在2024的新年回望过去的光阴,哭笑不得。

先从小我聊起。

这一年,我们家再失去了一位亲人。上一位是奶奶,这一位是叔叔——我老爸的弟弟——不幸逝世了。人生走一遭,“五十而知天命”,时间未到却身消道陨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可以说是标准的市侩的小市民,不过是没几个钱的小市民。可能是他肥大的肚腩已经“知天命”,赶早集吧!毕竟人的器官也有生理年龄。人走了,按照习俗,办了送别会,亲朋好友都聚首送行,我持着三只香火打头,领着人群走过大街小巷,直至殡仪馆。一溜烟,离开了人世,再无熟悉的面孔。他的离开,我感触不大,或许是我习惯了,或许是我麻木了,又或许是我从心底厌恶这个人。我先是感到惋惜:他没享受过更美好生活,便匆匆离去;再是感到舒心,少了个人在我耳边念经,或说教,或调侃,或嘲弄。每位家庭成员都在物质上待我不薄,但从未有真切的、心灵上的滋润,从出生到现在,对我说过的话,大半是批评教育,其余是不痛不痒的话。人是时代的产物。他们生在上个世纪,长在上个世纪,与生在千禧年的我们相隔甚远。恰逢中国经济蓬勃发展,成长在千禧年代的我们,所接触的事物、教育,形成的思维、习惯,与老一辈不言而喻地形成了“可悲的厚壁障”。唉!他们在物质上养育我、浇灌我,可在精神世界上无能为力。故对原生家庭的感受也是颇为复杂。最后,死人比活人有用:叔叔遗留的存款,在物质层面上帮了我一把。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原本分崩离析的家庭进一步破碎:我更少回家了,老爷又不得不找工作。当让老爷负担我的餐食,男人之间再次闹矛盾——上一次是他与他儿子,也即是我叔叔。最后我取得了自由支配饮食的权利,而这一权利拜叔叔的物质遗产所赐。没有钱的支持,谈何柴米油盐呢?当然,实践独立的饮食习惯是2024年后的故事了。

这一年,也和老同学见面聊天。我们聊到了自我意识和原生家庭。“我一直很喜欢周董《外婆》里的一句歌词:‘她要的是陪伴,而不是600块,比你给的还简单’。马斯洛需求理论中,也将‘爱和归属感’放在比生理需求更高的层次上。毕竟这年头,人的欲望其实不难解决,但爱和尊重却好像盖茨比追寻的那道绿光,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她说,这让我想起很多家庭的父母给予孩子充足的物质支持,而忽视了爱与尊重。“就是当时整个星期都在想这个问题,本来就想到有些玉玉了,刚好那个星期接到通知,学校要求我所在的部门要在接待外宾时表演,我就靠训练转移视线,暂时平复心情。然后要上场的前一天突然被腰斩了,我就恼了(可能是emo时很难控制情绪),当时不好意思和队友一起抱怨,就跟我爸妈说了,当中也包括一些气话。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安慰我,而是说没必要生气,要换位思考,领导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就绷不住了。”“其实并不是这件事直接导致我写小作文,而是我意识到他们十年如一日地压制我的情绪,再加上我的本我发展到位了,就恼了。”近年来,“原生家庭”常被提及,其实是老一辈与新生代于激烈变化的时代下矛盾的缩影。区别在于不一样的家庭,不同的细节问题。如何解决呢?我不知道!我选择了回避。

这一年,是试错之年。我折腾了许多东西,社团、导航站、论坛、DAO……皆以失败告终。我总结经验教训后,发觉是自己能力、精力不足。还需沉淀,厚积薄发。试错,收获了相当的知识、经验和教训,是非对错,明了不少。比如民主与正义、效率的关系、规则的制定与遵守、管理与被管理、集体与个体的关系……这些事物,某些人一辈子都未曾接触过,如此一来我还挺幸运的。某篇爆火的文章还被无良的自媒体/爬虫机器人盗去,侵犯了我的著作权,最后通过今日头条提供的版权保护功能成功维权。遵从学校安排,去广交会实习两个月,明白不少事情。

接着聊聊我眼中的“大我”。

这一年,是三年大疫后的第一年。经过三年磨炼,大家似乎都形成了谨慎的消费观,储蓄多了、消费少了,很多景点、活动叫好不叫座。开年寒假,我被拉去旅游,在日记中写下这段话:“今天被拉来佛山渔人码头吃饭。路上行人很多都已不戴口罩,与欧美躺平派无异。真是光怪陆离的景象。社会面从原来的恐惧迅速倒向无知和傲慢构筑的蔑视。俨然漠视新冠病毒依然存在和肆虐的事实,仿佛“病非病也”,“人非人也”。对新冠病毒的敬畏和惧怕已一扫而空。个人的反抗就在群体的大潮中化为乌有。不想得病,也会得病。我们真回到了2019年吗?除非无视客观的存在。我们能回到2019年吗?回不去了。各种意义上的。”

完全开放的结果,自然是超额死亡。老人和抵抗力低下的脆弱人群,在新浪潮中,遭受了何种罪孽?不得而知。对健康的大众来说,这当然不足惜;年轻人扛扛就过去了,后遗症也不足惜。重要的是能正常开工挣钱了,能出门旅游了,能吃喝玩乐了。如此一来,笼罩在社会上的乌云似乎散去了。开年在家,不知是否中招了,老爷发烧,我也发烧,老爸也发烧。总之,社会和我们,意思意思撑一会,也就过去了。在政治面前,科学也得让路,谁让人类是社会动物!

这一年,《流浪地球2》上映即爆火,但被《满江红》压住了。《满江红》走歪门邪道的商业策略确实成功了,夺取了春节档电影票房的第一名。它、它背后的资本,在战略上却可能失败了,因为《流浪地球2》依然拿到第二名。中国人在文艺上的审美,想不想继续吃屎,吃资本喂的屎,得拿钱投票了。这跟流量明星、网红的广告代言,路数如出一辙。资本追求风险最小化、利益最大化,当发现流量明星可以推销更多的产品和服务时,就由不得老百姓做选择了。流量明星的重点在于“流量”,而非“明星”。事实上,部分女性群体为了追星,会激发出恐怖的消费能力。这牵涉到思维模式、社会教育和意识形态塑造等宏大课题,现象之复杂,解释之困难,非我能企及。我认为,当人不再看向内在,不再思考自我,放弃思考且精神世界匮乏之时,求诸外在,便让宗教和类宗教有了可乘之机。围绕流量明星所构成的饭圈,和手机圈、游戏圈等等圈层社会雷同,洋溢着宗教般的狂热(ma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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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婆罗门,不单是嘲讽,其实笔者一直认为二次元算是某种宗教,你看我们有圣经典故(原作),有圣歌(神op,ed等bgm),有圣地(动画场景原型地的圣地巡礼),有教众间才明白的宗教专用术语(梗捏他),有神像(手办挂画),有神官(爱豆,知名博主),甚至推广作品这个行为本身就叫“传教”。所以笔者对这些东西一直都还挺有敬畏之心,这也是多年一直没有尝试去赚这个钱的原因之一,事实上我们也确实看到过不少把ip搞烂然后被愤怒的教徒们冲烂反噬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商业案例。

2023年的《满江红》和某些电影、电视剧一样,背后资本大胆启用流量明星,主推流量明星,看中的是类宗教的粉圈经济,而不是他们的“哥哥”、“姐姐”真有演戏的硬实力;而《流浪地球2》为代表的硬科幻电影,真需要硬实力……资本天然厌恶风险,除非承担风险能得到丰厚利润。长周期、高投资、高风险的大制作,天然不讨资本的欢心。资本的原则之一,能躺着赚钱,哪怕是当买办帮别人数钱,也绝不站着把钱挣了。所以我很敬佩《流浪地球》背后领衔投资的那些负责人,以及剧组本身的工作人员,他们是推动了中国电影工业向前迈进的历史功臣。未来,人们不会记载票房第一的《满江红》,而会大书特书《流浪地球2》,只因前者只是后者的陪衬,用来突显历史意义的背景板。

这一年,ChatGPT大火。ChatGPT为代表的大语言模型,让大众看到了继部分体力劳动被机器人替代后,脑力劳动也有被机器人替代的可能性。大语言模型的井喷式爆发,引起了民众的思考:人类和人工智能的界限在哪?人类会被人工智能取代吗?人工智能的未来走向何方?一年来,我用ChatGPT的次数不少。面对重复性的脑力劳动,ChatGPT确实游刃有余,解决得不错,部分简单的创造性工作也能给出答案。但这些不意味着大模型们能简单“卷”走大部分脑力劳动者。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它们在充当“翻译”、“百科全书”、“文秘”、“写作指导”的工作上表现较好,能给出许多针对专业知识的解释,对文书的润色也不错;可一旦涉及复杂的创造性工作,又得依靠人类解决。追本溯源,大语言模型仅是对信息和数据的“压缩”、“编码”和“解压”,是对字词排列的统计学表现,没有“创造力”可言。

更进一步讲,大模型的数据——对应人的经历、记忆——经过人工处理,不具备完整反映真实世界的能力。乐观点,大模型、人工智能还没进步到取代人类;悲观点,它们很快就能替代部分人类,走上更多劳动岗位。福特汽车发明了流水线,标准化、专职化的劳动让生产效率大幅提升,而如今相当多汽车厂的流水线工人却被形形色色的机器人剔除了。脑力劳动领域的机械式工作也会步历史后尘,被人工智能取代,我对此深信不疑。AI给人施加适度压力,刺激社会进步,或成好事一桩。

ChatGPT——吃数据的大模型——也成了某位同学/朋友与我断交的动机之一。我把她的小说片段丢给ChatGPT,让它帮忙润色。朋友很生气,她不许大模型搜集和“吃掉”自己的文字用于模型训练,哪怕给出的结果是值得参考的合理建议。当然这只是次要原因,关键在于我对她的不尊重。小说是她赖以生存的“一亩三分地”,我打破了精神家园的宁静。对照之下,我倒并未把精神支柱与某些容易被外在影响的事物挂钩,不知是福还是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AI和互联网的问题,又会引出“数字鸿沟”的议题。

这一年,还遇到了劳资矛盾。我们学校的饭堂承包商未能及时向工人们发放工资,承包商和校方各执一词。工人们都是叔叔阿姨,基本都是外地人,来打工赚钱,养家糊口的。老板不发钱,归因于校方,逼他们在学校静坐、拉横幅、喊口号,势必让学校解决问题。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不知该事最终如何解决的。参与此事还让辅导员约谈了。日后有空,写文记叙。996、007福报、胖东来、中国电科陈某龙……一浪接一浪,推动“劳动者”的相关社会议题逐渐生根发芽,只是不知何时结果。很多社会议题都需要具体的社会事件来反映和推动,就像《我不是药神》与医保改革的问题。痛斥劳动者被压迫现实的、引起轩然大波的“中国电科陈某龙”事件竟是编造出来的。微观事实是假,宏观事实为真!“加班文化”的实质是什么?有产者对无产者的压迫吗?无产者未有意识到有产者的压迫而无所适从吗?无产者因为压迫阶级的“合法化”而无法正常斗争吗?可笑的是,社会主义国家却无法普遍落实保护无产阶级的《劳动法》,沦为笑话。

这一年,全球动荡不安。我国经济承压,大家赚得少、花得少,毕竟经济活动是个循环的、流动的过程,需要逐渐恢复;美国通胀高企,硅谷银行等银行破产;欧洲继续动荡,俄乌冲突持续,加以冲突再续;东南亚和非洲等地也不好过……这一年,也充满希望。华为归来,极大震动了科技圈。漫展活动举办多届,人头攒动……

说得有点多了。人类会遗忘,是好事,否则会被痛苦和悲伤压垮。喜气洋洋辞旧迎新,是选择性遗忘,是自我保护。但人类不就是在自怜自爱中,义无反顾往前走吗?每一个新年,每一个信念,铺就天路。

2023年,挥泪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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